做这个白日梦时,我正在一列高铁上。邻座的女士带着耳机在打电话,那个电话像根悠长的晾衣绳,从杭州一直扯到上海,上面挂满了家里短长,但都与你无关。其他人,则多像一尊尊雕像,不动声色地划手机,或看杂志。除了相识者,几乎无人交谈。
我知道,想在这种旅途中撞到艳遇,有点儿难。无奈,我只好像个欠酒喝的酒鬼一样,眯起眼睛,回忆当年。
第一个当年是个雪天。那是一场几十年不曾遇到过的大雪,覆盖了祖国大地,所幸,火车还能开。卧铺车厢里,我和阿霞返乡过年,她中铺我下铺,最上面是一位姑娘。最初,大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休息,无有交谈。
不料,车至安徽境内,却停了下来。而且这一停,竟达十几个小时。人们纷纷下铺活动,或站在窗口看雪:这雪真大啊!是啊。你从哪里来?我到哪里去……话语像条小溪,在彼此间婉转地流动。流着流着,大家发现对方有的竟是老乡。上铺的姑娘,和我们不但是同乡,还是校友,且她读研的大学就在我们住所附近。立马,她活泼起来了,和我们聊起了母校……
过了些时候,阿霞嚷肚子饿。——她之前装淑女,不吃零食,而此时,想吃却没了,而且,火车上的食物也已消耗殆尽。就在这时,上铺姑娘变魔法似地,突然从包里取出一只大苹果,室友见了,毫不客气地接过就啃。
这可真是一场艳遇啊!为报其“救命之恩”,我们说回头请她吃饭,她倒也豪爽,给我们留了电话。整个事情,倒应了《重庆森林》中的那句话: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,而你或者对他们一无所知,不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……
还有一次,是我带三岁的侄女回老家。大巴车超载,司机竟把女人和孩子都挤在车厢后一斜坡上,我很郁闷,可侄女很欢喜,把它当“滑梯”。而且不久,她就跟身边一美女搭上了讪:我要去哪里,叫什么名字,我姑姑叫什么名字……统统抖擞了出来,真晕!不过,那女子倒也实诚,把自己的情况也告诉了她,其实也即是告诉了我。然后,她们俩人玩游戏,学说方言……借以打发长旅中的光阴,倒让我轻松不少!
车至市里,清晨五点不到,公交还未开,离家太远,坐出租貌似也不够安全……正值我不知所措之际,那女子问我,愿不愿跟她一起拼车回去,我立刻答应了。车至我们县城,天亮了,我和侄女顺利地到了家。
……
旅途中,遇到这样的事,让人觉得开心。用西塞罗的话讲即是:人世间没有比互相竭尽全力、互相尽力照料更加快乐的了。但是,此种快乐并不多见。我们惯常的,是用一种冷漠的姿态,把自己安全地包裹起来,以防万一。
由旅程想到人生,——因为两者有着神似之处。无非都是原本陌生的一些人,很偶然地,汇聚到同一时空,经过短暂的相遇后,又将分离!这是一种何等难得的缘分。在一个人的生命里,亲人,朋友,实则都是你的艳遇,这让人充满感激!然而,面对漫长而浮华的人生,我们总是感到寂寞太多,艳遇太少。很多时候,我们总是经历着相逢何必曾相识的遗憾!太冷漠,渐渐地,就连一些应有的艳遇也碰不到了。
√最后编辑于2021/5/2 0:4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