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向月
淅淅沥沥的，早晨五点多醒来就听到雨声稠密，秋天的第一场雨就这样来了。从阳台的窗口看出去，是一成不变的楼群，以及停满院落的汽车，行人打着伞静静地走过。而南边的低楼顶上，露出一个山头，青翠的树木群里，裸着黄土的寂寞，它们混合着这秋天的雨雾，互相缠绕、低语，强调这秋色濛濛。这个时候天空是灰白的，没有云朵，没有边际，只是安静地、朦胧地存在那里，不高不低，似乎正好是天空该有的高度。静静地看着，不专注任何事物，也没有思绪纷飞，就会听到雨水滴落敲打不同物件发出的声音，汽车的疾驰、路人的交谈……，不管远的还是近的，全都能听到。这时，你会感受到世界是静的，安静到你能听到这些声音。一个专注于冥想事业的老师说过，更多的时候，我们不会留意真实发生在自己生命里的东西，我们的内心被各种情绪占据着，焦虑、欲望、恐惧，以及各种各样的投射。我们忙着追求别人、或者自己对自己要求达成的目标，忙着不断地征服和克服各种各样的问题。这让我们的心无法安宁下来，我们只会去听那些能够给我们带来慰藉，满足，和减轻痛苦的内容，我们听到的，也只可能是我们的独白和欲求。这样的雨，下了一早上，整个夏天的炎热，突然毫无预示地远去，就像幻觉一样，似乎从没存在过，凉意从脚底慢慢延伸而来，空气也冷幽幽的。其实，自然界时时提醒我们，就像佛门所云：“道法自然”。用于我们的身体，我们的内心，何不也是如此呢？在这个秋雨的早晨，我静静地坐在阳台上，故意的光着脚，听着喧嚣的雨滴声，内心说不上多么的平静，但我能看到它的涌动。如老师所说，想要触碰真相，心就需要安静下来，抛开各种各样的想法，纯粹地去感知。想起今年春天，和外孙女在外孙的学校门口摘了许多各种颜色、形状不同的树叶，带回家后，她贴到了一张A4纸上，放在窗台挺长时间，她还是珍贵的不得了，我每天从窗边经过无数次，每次都看着它，由鲜艳夺目到渐渐卷曲、暗淡、枯干。即使这样，它还是在那里，既不等待，也不拒绝。我想这也该是生命本来的样子吧。
时间经过了我们，孩子长大，青年飞扬，中年成熟，老年呢，也不必沧桑，就像白居易把自己写的这首感叹老去的诗《咏老赠梦得》：
与君俱老也 自问老何如
眼涩夜无卧 头慵朝未梳
有时扶杖出 尽日闭门居
慵照新磨镜 休看小字书
当他寄给刘禹锡时，刘禹锡在《酬乐天咏老见示》中回赠诗中所言：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。人无法改变自然规律，但可以选择适合自己、并能够安然恬淡的生活方式。是的，时间它不仅经过人的生命，它也经过外孙女这张贴了不同形状和颜色树叶的A4纸，经过世间一切存在的物体，它让我感受到，似乎这一切都是本该就有的样子。我们无法进入，也无法阻止。只有岁月，一点一点地让万物融入各种似不相干的实相中。一切其实都是自有的本质。
√最后编辑于2023/8/20 14:45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