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识kitty时我还在一个网站当兼职编辑,她时不时地会来投稿,一来二去地就熟了,发现挺谈得来,慢慢地,每天通电话成了固定节目,说得内容很多,大多都是些口水话,那时节还没有微信这样的劳什子,但我觉得电话能表达的感情更丰满些,她的声音稍微有点尖,语速有时快有时慢,但笑声极脆,我喜欢听她笑。这样过了个把月,我埋怨她:这么熟悉了,你还不告诉我你的真名字。她叫起来:Kitty就是我的真名字啊,随即发来一条彩信,是她的passport,哦,原来是美国籍。于是,以前我比较反感她说话里面经常夹带一些英文,后来反而觉得可爱了。
她给我讲了她的故事,应该说还是一个非常有故事的人。出生在长江边上一座地级市,父母都是单位人,她读的是会计专业,毕业的时间,父母已经在当地给她安排工作了,非常安稳地那种,她说,我想了一夜,又拉着妹妹讨论了一天,最后做出了一个违反祖制的决定:背包加入了南下深圳的一族,到南方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寻梦,父亲多少也有些关系,在深圳也是进入了体制内单位。一年多以后,有一个去美国交流的机会,她争取到了,半年期满之后,她又做出了一个违反组织的决定,辞去工作,留在了美国。美国虽大,却不养闲人,于是学习了俩月,拿到了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的certificate,然后,她淡然地说:拿到这张证书的时间,我就坐在马路上哭。难道我背井离乡漂洋过海就是为了so boring job?不过图书馆的岁月给了她大把时间,重新考试再考试,最终学历:哥伦比亚大学的金融学博士。她很得意自己的经历。我们认识的时间她已经拿上美国护照七年了,她说我其实不想拿,只不过在回国时间关口反而歧视中国人!TMD!她爆了一句粗口,又很脆地在电话那头笑。后来呢?后来结婚生孩子啊,老公是个北京人,生物学博士,俩儿子,一个五岁,一个三岁。老公在北京一家研究机构,跟着回了北京,半年后既不适应北京的气候,又不适应老公的性格,就带着孩子住回深圳的家,在美国的一家投资机构找了个活,有时间在香港上上班,挣得不多,但不耽误带孩子。再后来呢?再后来不是勾搭上你了嘛,说完她又极其妖艳地放声大笑。
这样的电话通了半年之后,我们决定见面,她来接我的时间,我实在讶异于她的形象,怎么说也是个白领啊,她穿了一件极其廉价的白色体恤,胸前还印着一个夸张的米老鼠,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松松垮垮,中等个头,极瘦,两条血管在高颧骨下暴露成淡淡的青筋,长相中等,白。我们都没有一点陌生感,在车上我给她讲一个笑话,说有个客人去住店,前台问他怕鬼吗?他说他还是有点儿怕的,服务员又问他怕中国的鬼还是西方的鬼,他问为什么,服务员说我们就剩下四楼和十三楼的房间了。她琢磨了一下,笑得方向盘都把不稳,她说,我还怕见光死呢,你比我想象中的还好玩儿
进了我房间十分钟,还在说平淡话儿的时间,她突然要告辞,然后解释:我今天身上不干净,做不了那事儿。我说你放心,我不会不管你这个硬来的,她说我知道你不会,可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啊,这样你等一天啊,明天就结束了,这话儿说得心痒痒的。
第二天我从外面回来的时间,她已经在等我了,回到房间直接扒光开始战斗,但有个东西实在让我触目惊心,她的肚皮上有一块疤,比一本书还大,上面的皮肤被破坏了,像烫伤的那种感觉,她说是怀老二时间个头太大,撑的,但不得不说这块疤实在是太碍视觉了。那天到天黑,我们一共来了三次,依然有些意犹未尽,但她说她得回家做饭,她妈妈做饭太难吃了。
在一起呆了两天,她送我到机场,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,我们两个狗男女在大庭广众下舌吻了十几分钟,才依依不舍地告别,她交待我一件事儿:如果爱上别人了一定要告诉她。
这样交往了有两年,平均一个月见一次吧,我更喜欢她跟我一起出差,去深圳的时间她一定要回家过夜的,Kitty特别喜欢换花样换姿势,经常要在桌子上沙发上,还有一次她居然要我把她手脚捆起来。但后来,我们终于讨论到一个问题,就是感觉俩人始终没有达到巅峰,仔细讨论了很多,但我最后还是忍住没提她肚皮上那块疤。再后来,见面当然要上床,但我俩处得越来越像哥们儿和朋友。
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,我认识了黑妹,黑妹对我好得没边没沿的,我有时间甚至不知道是爱还是感动,我跟Kitty摊牌了,她倒也波澜不惊,笑着跟我提了一个要求:陪她回趟美国,我想了一下,点头答应了。飞洛杉矶的时间,她像个小猫一样蜷在我怀里,几乎睡了一路,半道睁开眼睛问我黑妹的情况,我简单地说了一下,她撇了撇嘴,留英的?还公务员?肯定古板,还不如咱俩轻松呢。后来还真被她一语成谶
我们做了个计划,大约停留二十几天,在亚特兰大的时间,我一个人无聊在大堂跟墨西哥裔的前台姑娘逗了几句,被她发现了,那一晚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,甚至于离开之后还念叨,嘿!你有那墨妞的联系方式没?可不能弄丢了哦
到纽约的时候她突然说请两天假回趟DC的家,她老公要让她带点东西回北京。我们约好三天后在迈阿密见,迈阿密确实是一个美丽而热情的城市,我们一连在这里流连了九天,期间她还有一对黑白配的朋友过来请我们吃饭,人家客客气气地问:Is this your husband? 她笑着回答:No, no, he's my boyfriend. I'm planning to get divorced, but he will soon become my ex boyfriend too。我心想大姐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诚实呢?在迈阿密的时候,她又提了一个要求;我想去趟哈瓦那。我说行。于是我们又去拿了古巴签证。
但这趟古巴最终没能成行,因为,从领馆回来的路上她晕倒了,她告诉我是子宫肌瘤,很严重,必须得手术了,我们决定回国内手术,因为签证的事儿我把往返程机票退了,回程飞的北京,考虑她的身体情况,回程我买了头舱。在迈阿密登机的时候,因为我是天合联盟的金卡,是可以走贵宾通道的,那个黑人大妈笨手笨脚的,两分钟都能搞定的事儿,磨叽了二十分钟还没弄完,还对Kitty翻白眼儿,Kitty怒了,冲那大妈狂喷了十分钟,事后我说你冲她发那么大火干嘛,她说我倒想冲你发,我有资格吗?在北京她老公来接她带来的东西,我说我回避一下吧,她说不用,你大大方方地,会见平淡而客气,俩人只是商量啥时间回美国办手续。
很快就手术了,我在病房里照顾了她三天,她妈一直盯着我看,她蜡黄着脸对她妈笑:别看了,他不会是你女婿的,我们是朋友。死活要塞给我两万块钱,说回程是她导致的,再说我彼时也并不宽裕
临回美国的那天我去送她,我说,咱还有机会再见吗?她吐了个英文单词:maybe.接着她告诉我一个极其男性化的名字,说这是她以前的名字,或者,你以后跟我爸妈一样叫我小莉也行。
那年过年的时候,我翻到她朋友圈,在主持DC地区的华人联欢会,还有跟当时崔大使的亲切合影。我评论了一句:能干!她回了坏笑:咋干?
和黑妹分手的时候,我一直陷入其中难于自拔,久久之后,我记起那年在美国的往事,给她发了个微信,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。我看着手机里她的两国号码,想想没拨,存着吧。有时间想:要是人生再来一次,我想我唯一一个想要结婚的女人是Kitty吧
√最后编辑于2024/3/24 13:4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