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上VPN断断续续，和YoYo的谈话被切的七零八落，有了些许的隔阂感。
于是更多的想到这次出差。这几年几乎取消了所有出差，这次答应去给Eric站台，还是出乎很多人意外。
Eric从二月初就邀请我参加，我说尽量。于是每周他都发一次邀请。我说娃五月份回国，我要陪孩子，于是会就安排在四月底，终于拗不过这份诚意，我从了。
小助理一边帮我整理东西，一边嘟囔道，您就是心软，香港人什么嘴脸，您又不是不知道，用得着您了，当然百般奉承，又有几分真心呢。
我想了一下，回答道，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Eric的邀请，我其实喜欢香港的很多东西。你可以不喜欢香港人，但港人的行事作风和对规则的重视，都是我所看重的。
她说，没觉得，每次都一大堆麻烦。
以下是我用来说服她的一些理由。
港人不爱忽悠，至少忽悠程度远低于大陆。他们如果过来谈一个项目，那么一定是有预算的，基本不会白嫖。如今内地很多地方ZF，因为没钱，已经脸都不要了。
港人的挑剔是可以量化的，一切都公开的挑剔。
比如这次项目的验收，要验收三次，第一次在北京预验收，但他们的人必须要过来，现场一起测试。
测试项目接近一百项，整整写满十页纸。
每一项都要验证，而且要拍下照片，录下视频，甚至录下语音。
而且对验收的认真程度近乎苛求。
有一项，无人车要在障碍空间自主行驶一百米，结果因为某些原因，当天只行驶了九十八米就停车了。
验收的最后一天，香港工程师认真检查验收表，然后说这一百米还没有完成，今天必须重新走一遍完整的一百米。
是呀，助理撇嘴，多讨厌。
我说，恰恰相反，我非常欣赏这种态度。与之相辅相成的是，只要你这一项过了，他就打勾，绝不废话。所有项都过了，他就签字，绝不推诿。
某项测试没通过，他就现场等待，等我们找到问题，解决后，当天或者第二天继续测试。没过就继续，过了就打勾。
这种严苛与挑剔是基于合同和规则的，一切都清清楚楚。
我们无需考虑合同之外的东西，也不用处理和港人的人际关系，这不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吗？
相反，内地很多客户，验收程序稀松，似乎都验了，又似乎什么也没验。
而且人没有担当，领导问，这套系统是否可以工作了？没人回答是或否，都是支支吾吾，大概可能差不多可以了，但是也不好说，应该行吧，但也许还有问题…..
而且遇到问题，无论是不是系统的问题，都推给我们，必须解决。一副高高在上的甲方嘴脸。
你和他讲合同，他一摆手，你别老提合同，现在东西用不了，肯定不能付钱，先解决问题。签合同时候我们不明白呀，现在刚明白，赶紧吧，领导等结果呢。
结果我们莫名的多做很多事。
和香港人打交道，只需要完成这十页纸上的一百项，虽然多而繁琐，但至少清楚明白。
还有和港人的关系也好处理。问，要帮你订酒店吗？回答，不用，公司地址给我，我们自己订酒店。
用接机吗？不用，自己打车。
晚上一起吃饭？可以，我自己那份要自己付，单独开张收据给我。
要是集体聚餐，也是单开票，然后我把钱转给你，不能现金，微信可以，因为必须要有转账记录。
小助理说，最后还不是提了很多无礼要求。
我笑。这也是港人的行事作风，其实也是很想占便宜，而且会很正式的，冠冕堂皇的提出要求。比如要源代码，否则这套系统将来不好维护等等。
但对付他们也很简单，就是按合同条款去谈判，明确答复这不在合同范围内，是不能接受的。
港人其实很明白合同，一般也就不再纠缠，而且不会把这些额外需求和验收联系起来。
所以对港人的要求，我一般习惯写正式的公文回复，有理有据。港人看到公文，觉得自己理亏，或者知道我们的态度以及对合同的理解。基本就不再提此事，似乎从来没发生过。
还有一次，港人提出了无人车反过来控制定位系统。我的工程师本来把这事做完了，但被我否决了。
我写了公文给港人，高级别向下一级级控制低级别，这才是研发的逻辑。你们所提出的要求，虽然理论上可以实现，但这是反逻辑的，会造成不可预知否后果，我们拒绝这种不合逻辑的开发。
工程师担心会触怒用户，我说不会，香港人不一样。果然，他们看了公文，就不再提此事。
小助理疑惑，香港人真的这么好？
其实哪里的人都不高尚，都有自己的问题，港人的问题也很多，但在重视规则上，是要好于大陆同胞的。
至于港台人莫名的优越感，也很有趣。或者说，他们很识趣，只要见到强大的，他们就会乖巧。
想想以前的Pascal，她大笑，这个特别自以为是的台湾同胞，被我收拾一次后，有了心理阴影。每次来北京，都是把礼物快递到我办公室，然后打个电话就走，不敢见面。
次数多了，我电话拦住他，我今晚就要给你接风洗尘，你一个国民ZF的，是不是想与北京为敌，他这才留下，一起吃了顿饭。
港人的守规则也不是绝对的，一切还要靠双方的供求做保障。
只是如今经济形势不好，穷是诚信最大的杀手。
这种情行下，多做一些香港的项目，是不错的选择。
不是香港政府就不穷，只是他没钱就不会忽悠你。
香港，香港，怎么那么香，香港人又是怎么样？
听过这歌的都有四十以上了吧，如今香港不再神秘，我们彼此都很了解。
到今天，香港的经济地位和口碑似乎都在下滑，但我还是很喜欢这里。
所以，我又来了。
√最后编辑于2024/4/25 0:13
